九 茶

山是漫长地质变化里变化极其缓慢的浪
我是你的山

【雷安】图有所谋

■是来自@榆小渝 约稿

■非典型EO

■E的信息素是火焰  O的信息素是放线菌

■情节创意主要来源于老板,我尽力还原他需要达到的效果,并增加了一些自己的风格。

■全文1w1,祝大家吃的开心。

■都去感谢老板!这是钞能力!




“会议结束。你们俩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交流。”老板果断关闭了视频会议,就算是不在现场,他也能感受到这两个“竞争对手”剑拔弩张的架势,撂下挑子远走高飞。


窄小的会议室,被完美分割成两种氛围。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两边,摆在主座上的电脑已经熄灭了屏幕。安迷修微微上扬着嘴角,一副胜不骄败不馁的谦逊样子,整理着他被亲赖的策划案。另一侧的雷狮冷眼看着,被拒了的策划案被他冷落在桌子上散成世界地图,终于忍不住吐槽:“安迷修,你的呆毛都要转成螺旋桨了。”


“嗯?”安迷修抽空压了压头顶翘起的那缕发丝,“那以后我就可以低碳出行了。”


“有没有飞机驾驶证啊?”雷狮随手把他视为废纸的策划案放在一起,腋下夹着西装就要离开这个“晦气”的小房间。


似乎不解气,怎么也想不通安迷修的“养老院”策划会作为最终方案,雷狮停下推开玻璃门的手,扭头看过去:


“以后没有效益,我带着组员去你的养老院门口买轮椅支持你的生意。”


“哈。那可就多谢咯。”安迷修走到门口,弯腰从人的臂弯里绕出,回眸礼貌一笑,“Beta也要记得戴好颈环哦,雷狮先生。”


 雷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意外没有反驳,从兜里掏出颈环扣上脖颈弥补了早上匆忙的失误。掀起的眼皮向淡淡瞥向人的背影,如果有人经过,会发现这位经理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安迷修关上门,看着一众组员期冀的眼神,笑容终于彻底在脸上绽放。


“朋友们,我们的策划通过了。”安迷修把食指抵在唇瓣上,示意大家将欢呼放小,欲抑先扬补充道,“后面的任务就要更有效的对接。养老院的服务和规划会很辛苦,这只是个开始。”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眼头顶呼呼吹的中央空调。奇怪,为什么感觉那么热。安迷修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顺手解开衬衫最顶部的纽扣。刚才在会议室应该属于逼仄房间不通风的原因,现在的闷热又因为什么?但他没有多想,自己的发情期尚早,就算一万个概率出现——抽屉里面的抑制剂也足够使用。


“安哥,吃饭吗?”


忙碌的时间总过的飞快,安迷修从伏案工作里抬头,捏了捏酸胀的脖颈婉拒下属的邀请:


“你们先去吧,我把这段结束。”


“安哥大忙人咯——”几个女孩子开着玩笑,推搡着离开了。


等再抬头,办公室里的人所剩无几,时间也只够他去一趟楼下的便利店。安迷修站起身,走到楼梯间时,听到了旁边厕所传来的呼救。


“有人吗?”是隔壁组的同事。


“怎么了?”安迷修走进厕所。


“我好像,发情期提前了。前辈你有抑制剂吗?”厕所隔间里他的声音虚弱又尴尬。


“我还有准备,你等会。”好好先生著称的安迷修又一次乐于助人,折返几次总算将“意外事故”的同事安顿好。临走还被人委托去向经理请假,得知他的上司是雷狮时,安迷修面上尴尬,还是答应了这种小要求。安迷修也不知从哪里去矫正大家对他和雷狮“交往密切”的印象观点。


由于每个小组对空间的分配不同,安迷修喜欢和下属共同办公,雷狮这边则是特地在小组内隔出了一个独立办公室,鸠占鹊巢一个人用了三个人的空间。饥肠辘辘的大善人安迷修都没来得及给自己塞上果腹的三明治,就又来完成委托。


午休快过去,很多组员还趴在桌子上休息。虽然戴了颈环,安迷修仍能感受到自己行走在地雷区——雷狮的小组被戏称为“A货工厂”,除了顶头上司的雷狮是Beta,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Alpha。


能够驯服一群刺头,某方面安迷修要承认雷狮的能力,但这个人持宠而娇,总把夸奖当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讨好。安迷修才不会自讨没趣,落得误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把一个Omega招进小组,人事那边的失误吗?安迷修小心翼翼地穿过走道,避免打扰他们休息。错觉吗?这一片办公区要闷热许多,像极了早上的会议室。


揩去汗水,他敲开了雷狮的玻璃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后者正把脚翘在桌面上,毫无办公室的礼仪和姿势窝在老板椅里低头玩手机,头也不抬,一副午休期间被打扰的不耐烦:


“什么事?我最烦假勤快占用休息时间的人。”


“恩。雷狮。”安迷修一眼注意到他桌上取下的颈环,是Beta就那么追求颈部皮肤自由吗?他兀自吐槽,继续开口,“你有个组员发情期提前,请假回家了。”


熟悉的声音让雷狮纡尊降贵地抬起头,看清来人眉梢挑起:“我的组员、让你帮忙通知我?”


“一个Omega可能觉得在你的A货工厂没有归属感,所以才委托我咯?”


雷狮的目光从脸蛋扫到脖颈,鼻翼微不可察地嗅吸片刻,咧嘴笑着回礼:“那您这位Omega只身入虎穴,是不是还要嘉奖啊。”


“尽头是世界和平的Beta,对吧。”安迷修决定停下这场无意义的插科打诨,按照这种你来我往能转行去开心麻花讲相声。他拉开玻璃门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没待几分钟就开始发汗。


雷狮从背后传来一句:“你是不是,快到发Ⅱ情期了?”


“不劳您费心。”



*



一语成谶。


卫生间的门口被放下“施工”的牌子。安迷修把自己藏进最角落,情热逐渐蒸煮他的意识,手机屏幕在他不断按动开关键里忽明忽暗。脾气好如他也奇怪雷狮的预言,准得快比拟乌鸦嘴。地上是用尽的罐装抑制剂,这场发情期突如其来,比往日都要汹涌。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太过自制,身体在过度压抑后进行了报复。安迷修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抑制剂对他毫无作用,他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气味,附近尝试拨通的救助电话也总在失联状态。


安迷修斜斜靠在隔间的背板上,如涸辙之鱼一样大口喘息,有些自嘲地笑出声。自己用心维护的形象肯定要在这场突兀的危机里被打破,天知道在性别歧视根深蒂固的社会能获得这种社会地位他努力了多少。他现在只期许电话能够接通,或者再不济让人给他一个闷棍,昏死过去也比等会去袭击同事员工来的痛快。


“安迷修,把门打开。”熟悉又讨厌的声音朦胧又遥远。


“不用管我。”逼仄的空间让安迷修不禁回忆起他灰黑色的高中生活,他蜷起腿用双手抱住,埋进膝盖间脆弱又倔强,“等会就好了。”


门外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息,充满磁性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往后靠,躲远点。”


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破门声,安迷修从膝间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来人。雷狮正逆着光站在门口,袖口挽起露出劲实的小臂,他刚刚直接用身体破开了门,显然肇事者对自己粗鲁的行径毫不自知。


不等安迷修开口拒绝,一件喷满隔离剂的衣服把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被雷狮用大力从马桶上提起来,


“我送你回去,蠢货。”不耐烦的声音和贴心的动作大相径庭,雷狮把安迷修整个按在臂弯里,一路扔到副驾驶。


“你家在哪。”雷狮长舒一口气,突然间得做了错误的决定。久久没有得到回话,他扭过头发现副驾驶的人已经意识迷离,安迷修的脸散发着病态的红晕,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


雷狮伸手捏住人的脸颊,循着他半张的眼,绿眸像晨间森林里的湖泊,弥漫着雾气,半天寻不到对视,只好作罢,他的手指狠狠按擦过红润唇瓣,呢喃警告了一句:“自投罗网。”


上一次情热太过久远,让安迷修几乎记不起自己的发情期症状,他只感觉自己很热,如果说温水煮青蛙能让它死得毫不自知,那自己就像被放进开水汆烫的鱼,刺激的热几乎烫得他皮开肉绽。他迷蒙着双眼,衣服上除了抑制剂,另一种气息让他难受。像一堆燃烧的篝火,他没有感受到取暖者的温暖,而觉得自己是即将架上去烧烤的食物。


食物。这是安迷修对发情期的定义。他用抑制剂去武装自己,把情欲扼死在摇篮里,整个人向外展现出从容自得,实则如履薄冰,而火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刻点燃了导火索。


整个车厢里都是雨后的气息,细闻又能嗅到清新西瓜的气味。雷狮曾经看到过安迷修的简历,在信息素那栏填得是“放线菌”。当时就把雷狮逗乐了,这让他对安迷修产生了好奇。但要求别人散发信息素,和性骚扰没有区别,他自然没有机会嗅到。


而现在,这股味道和他的预期大不相同,他感觉舒适,惬意,像漫步在松软泥土里。


回家的车程不长,一边是游刃有余的“Beta”,一边是身处炼狱的发情期omega。雷狮把安迷修拖进家门后,深觉恶作剧的麻烦远高于其中的乐趣。


可怜的Omega被扔在沙发上,像一只待宰的鹌鹑。安迷修无意识地扯开他的领口,大片麦色的皮肤裸露在雷狮眼底。折返的雷狮坐到独立的沙发上,视线沿着剥开的衣服从脸颊划到胸口,他现在当正人君子还是土匪,事后安迷修都没有立场去指责。


趁人之危很掉档次。雷狮喝净一杯冷水,在他的计划里,安迷修和他的关系不能止步于炮友。酒吧随便勾勾手就能得到的人何须如此煞费苦心。不过,如果安迷修有求于他,雷狮摸了摸下巴,兀自决定,稍微救助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又不是吃斋的和尚。


哼着小曲,洗漱干净的雷经理穿着黑色背心,阔腿裤,汲着拖鞋又折返到沙发上去“关心”水深火热的同时。


安迷修看起来很不舒服,刚刚搭在肚子上的薄被躺在地毯上,整个人拧在沙发上动作不断。西装被嫌弃,被子也被嫌弃。雷狮的面子挂不住了,他弯腰捏起被子决意要给他盖上去。


一盖,安迷修一踢,一盖,安迷修一踢,几次来回终于把雷狮惹恼了,他把薄被盖到安迷修的肩头,抓着被子要掖到他的肩膀下面,准备用绑粽子的方法让他接受自己的“善意”。


突然地,雷狮感觉身下的人安静下来。他心头感觉不妙,抬起眼睛撞进雾绿色的湖泊。安迷修挥舞着手臂挣扎着身上的桎梏,更像在甩开什么。雷狮灵巧偏头躲过,嘴里还吐槽着安迷修大题小做。


紧接着的情况超乎意料,安迷修的攻击显然不是恼怒于身上的被子,他赤脚站在地上,先是痛苦地抱着脑袋,口鼻兼用着呼吸,喘息声如老旧的引擎。玻璃杯被挥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安迷修你发什么疯。”雷狮目瞪口呆,身娇体Omega是刻板印象吧?他上前几步被无差别地攻击,眼睁睁看着他踩过玻璃碎片,在木地板上流下斑驳的血印子。


安迷修深陷回忆的泥潭,沉重的过去把他一寸寸拽进去,越挣扎越痛苦。逼仄的厕所,红色的袖章,堵着无法推开的门,面目模糊却无一不在渗笑的人群。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永远潮湿,冷漠的校园。


一双臂弯重重从背后把他搂在怀里,雷狮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家具,他判断错了,这哪是待宰的鹌鹑,这是个躁狂症的牛。再不行动,就要把自己的家掀了。雷狮凭借着绝对的力气,双手抓住安迷修的手腕把他牢牢焊在怀里,手臂被束缚,安迷修开始用脚踩,挣脱着蹬踢想把身后的人摆脱掉。


雷狮侃侃躲过,刚才的脚印在地上冒着血,要是踩到自己脚背那真是吃力不讨好。转念间雷狮顶着安迷修的膝弯倏然施力,在趔趄里抱着安迷修一起坐到地上。


放在平时,安迷修的身高体型也算高挑。现在被雷狮控制在怀里,倒显得小巧。雷狮像一把锁把安迷修整个搂在怀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怀里人异常的高温,顺着后背渗透进他的皮肤。雷狮盘起腿把安迷修的腿压住,手臂像保护杆压在他的胸前,挣扎的安迷修像无助的小鹿。


“啧。你是狗吗?”雷狮手臂一疼,虎口毫不留情地掐着脸颊把安迷修的脸从他的手臂上拔下来,小臂上出现一个漂亮的月牙型血痕,真是有副好牙齿。雷狮突然感觉这场景像极了《生化危机》,怀里是被病毒剥夺理智的丧尸。他收紧了自己的力度,再次把人禁锢在怀里。


四肢受缚的小兽用着全身力气,衬衫在挣扎间崩掉了几颗扣子,麦色的皮肤下流动着热气,像一块可口的巧克力蛋糕。房间里充斥着安迷修的信息素,清香逐渐变成湿热的土腥味。雷狮的鼻子快被Omega的信息素占满了。他感觉牙根发痒,饶是定力足够不受信息素的影响,眼下的景致却足够有诱惑力。


雷狮埋进人的脖颈里,鼻尖深深吸着腺体散发的气息,感觉像被按近了泥地里,他别过脑袋,五官纠结地拧在一团,低呵着命令:“乖、安静点。”


挣扎的小兽动作逐渐放轻,也许是体力耗尽,也许是被稳重的怀抱安抚,亦或是下意识的服从。黏湿的发丝贴在安迷修的额间,汗水从脖颈流下打湿衬衫,半透的白衬衫都能看见里面的贴身背心。安迷修仰着头大口喘息着,眯着眼在疲惫里耷拉着眼皮。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安稳下来,雷狮活动了僵硬的脖颈,准备把安迷修重新安置在沙发上。


他抬起手臂,牵制的力气让雷狮停顿一下,余光里他的手臂被安迷修握住,力气不大,却让雷狮抽不出去。又是一声叹息,却带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他声音低低咬着安迷修的耳朵:“以德报怨,安迷修这笔账你怎么算。”


陷入沉睡的安迷修似乎听见,又似乎没听见,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雷狮把耳朵附到人的唇瓣边,得到了温软而湿热的呼吸声。



*


安迷修从睡梦里醒来,情热的征兆已经消退了大半。他回忆着逐渐消退的梦境,只觉得自己坐在夏天的海岸边,看着海浪从尽头涌来,翻腾的浪花像火焰,不冷,甚至让他觉得温暖。夕阳的光线从窗帘的狭缝照射到地板上,一条橙橘色的绸带一路展开到安迷修的腿边,他发现自己的脚底晶亮闪着光,安迷修才发现脚底上扎上了细碎的玻璃屑,疼痛已经褪去。客厅的狼藉历历在目,一想到这是自己的杰作,安迷修就想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


他小心地挪动着身体,想从温暖的睡袋里逃出。


“醒了?”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安迷修的头顶响起,安迷修愣住一动不动。


干热的大手撩开他的额角,似乎发现热意消退,雷狮松开禁锢:“等一会,我去拿急救箱。”


“好。”安迷修坐在原地,后知后觉自己一下午所经历的事情——意外发情,失去理智,在堪称“死对头”的家里昏睡过去,最重要的是全身而退。


这时雷狮把急救箱放到地上,抱臂无言。安迷修低头也不说话,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不会吗?”雷狮发问。


“啊?”安迷修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要帮自己,深觉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别扭着把脚掌掰到另一条大腿上,这种姿势让他捏着镊子都吃力。雷狮还在盯着,让安迷修热得冒了一头汗。


“笨。”一个阴影笼罩下来,一只手抢过他的手里的镊子,大手把脚掌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一颗一颗去挑着他脚底的玻璃渣。


雷狮专注地干着针线活,安迷修左看看右看看,视线无处安放,便回到了人的身上。雷狮长着一张出挑的脸,平日的斗嘴和互相臭脸让安迷修都快忘记了这是个追求者能绕着18层楼梯排到他面前的人。


夕阳的余晖轻轻打在雷狮的睫毛上,洒下扇形的阴影,紫眸藏在阴影里神秘又让人着迷。安迷修曲起另一半的膝盖,手肘压在膝盖上,捂着嘴让自己移开的视线不那么突兀,他感觉二十多年没跳动的心脏快要呼之欲出,窗外的太阳摇下了楼顶,只剩橘红色的尾焰。


“好了。”雷狮长长疏了一口气,精挑细选的活干得他脖颈发酸,脸色自然臭得不行,他雷狮少爷什么时候降尊纡贵给别人干过这种活。至于动作娴熟,全要仰仗他“傲视群雄”的高中生活,会打架不会处理伤口,多逊。


最后,雷狮好人做到底给伤口消毒,又用绷带系了个结实的结,一脸嫌弃地捏着脚踝从腿上扔下去。


梆铛一声把安迷修从呆滞里唤醒,经过这一砸估计伤上加伤。乱撞的小鹿一下被创死了,果然不能把雷狮看得太善良。安迷修忍耐着礼貌地感谢:


“谢谢你,雷狮。”


“就一句谢谢?”雷狮反问道。


“那以后你去买轮椅,给你打折?”


“打骨折?”


“嗯,如果不用付医药费的话。”


“先把你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吧。”雷狮站起身,下巴示意着周围的狼藉。


“你不是有扫地机器人?”


“它金贵,吃不下玻璃渣子。”


“……”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如果说以前的cp感是同事为了在紧张乏味的工作里硬掰扯出来的调味剂——强强的cp就在身边,不吃白不吃。那现在、这两个小主管的交锋可比言情小说的情节还要标准。惆怅啊,本来对安主管还抱有觊觎之心的人,苗头更是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不过这种事情,迟钝如安迷修是无法察觉。感情升温,关系缓和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都已经开始在私下讨论如何上彩礼。


安迷修提着两盒便当,灵活地行走在A货工厂,在尽头推开玻璃门。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雷狮把头从电脑上抬起,脸上用功专注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安迷修扭着身子去瞅一眼电脑,屏幕上花里胡哨的界面和他的表情大相径庭。


“摸鱼的态度比您工作还端正啊。”安迷修把便当依次打开摆在桌面。


安迷修不喜欢欠人情,可是他能给的雷狮向来不缺。最后谈下的条件竟然是一个月的午饭,雷狮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说外卖伤身体。安迷修回忆起流传在公司关于雷狮的“未解之谜”,诸如深夜十家酒吧马拉松,凌晨三点的游戏常亮头像,只觉得午饭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有鬼”。


迎难而上安迷修,他的做饭技术向来也只是“吃不死人”。放到挑剔的雷狮嘴里,更被贬得一文不值,甚至话都不重复。他问雷狮是不是故意找不痛快,还记着养老院的仇,后者坦然承认。


田螺姑娘的报恩也不该如此憋屈,安迷修一边堵着一口气磨砺厨艺,好歹从雷狮说得“难以下咽”变成了“勉强入口”,忙忙碌碌竟然就来到了最后一天。


今天的便当就做得很丰盛,平日里秉承三菜一汤,两素一荤的健康导师把三菜一汤全换成了肉类。雷狮看得眼睛发亮,还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凝重地看向安迷修:


“断头饭?”


“是是是。赶快想想等会和上帝说什么,让他把你放进天堂。”安迷修翻了个白眼。


“那我现在应该先吃100个橘子。”


真的拿起筷子,两人吃饭都很安静,分食的动作掩盖不住雷狮较好的家教,所以平日恶劣是故意为之也无需佐证。


安迷修突然有些不舍,雷狮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他的温柔就像随着那天傍晚的夕阳一同落下,消失在地平线。好似体贴和温柔只是雷狮的筹码,以此某得他需要的东西。比如一个月的午饭?是不是有点太莫名其妙。


是自己想太多吗?感情笨拙的安迷修根本无法处理这等难题,雷狮的善意和他的恶意都像随机数,凭着喜好任意发挥。那为他解围的善意只是兴起咯?太多困惑,让安迷修不自觉把目光更多停留在雷狮身上。


除却往日的固有印象,行事霸道,果断,上下级分明。安迷修开始理解雷狮这些事后面的理由。他的麾下是一群刺头青,alpha作为社会地位最高的集体,即使平日都表现友善,但假象总会因为风吹草动而掀起一角,让他们原形毕露。往日的公司策略都是把alpha分流安置,可这群靠着优势进来的alpha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惹得领导一阵头疼,新官上任的雷狮如他的名字一般雷厉风行,三把火把他们聚在一团,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失为一种因材施教。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吸引力?安迷修咬着筷子,在夹菜间隙偷偷观察着雷狮,后者对上视线,自己却心虚立马移开,不会有比自己还呆的木头吧。对待感情,安迷修向来是急流勇退,既然雷狮对他只是单纯的同事,或者搭边一些朋友,那他及时抽身何尝不是一种避险方案。


“今天晚上有空么?”雷狮藏起笑容,像是随口发问。


“有,怎么了?”


“陪我去吃饭。”在安迷修疑惑的眼神里,雷狮眼神淡漠,补充道,“我家里人催着我相亲,我没兴趣。”


“让我假扮你的配偶?”安迷修愣住了。


“对,我们比较熟,但凡她问起什么也不容易露马脚。”雷狮的回答无懈可击。安迷修盯了会也没有看出任何倪端,原来只是帮忙,毕竟优秀如雷狮,那他的家庭也会希望他找个omega,下属无法帮忙,自己就是下策,失落感紧巴巴攥住他的心脏。


“好,地址发我。”安迷修藏起多余的情绪,“需要穿得正式吗?”


“我去接你,随意就好,不过记得一点。”雷狮吐字缓慢而慵懒,“准备好抑制剂。”


“因为我亲爱的姐姐,是脾气不太好的alpha。”



*



罕见得,以耍大牌著称的雷狮这次不是迟到的主角。他带着安迷修提前在包间落座,这种邀请制的餐厅安迷修第一次来,倒不是怯场,只是又一次在雷狮深不见底的底细里捞出一件。


“Hello,guys.”磁性的女声从背后响起,紧接着在安迷修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只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颈圈,温热的吐息袭击了omega的腺体。遭受冒犯的安迷修头皮发麻,他强忍身体的应激反应,握紧拳头,别扭地躲开这种冒犯。


“别紧张。” 也只是一瞬,手指和吐息就离开了他的后颈,高挑的女子坐到他俩的对面,取下眼镜,露出一双同雷狮一样的紫眸,她伸出手掌,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失礼,“雷伊,这个没用弟弟的姐姐,请多指教。”


“我叫安迷修,您好。”双手象征性地握住,在离开的瞬间,安迷修感受掌心被指甲划过。这种肢体语言的暗示几乎就是人尽皆知的明示了,他愕然抬头,发现这位高挑的美女眨了眨眼。


雷狮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搂过安迷修的肩头,强硬按着脖颈让安迷修靠近,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安迷修缩缩脑袋,棕色的发梢间藏着发红的耳尖。


“我这个没用弟弟让你费心了。”雷伊说话利落,“你的气味很特别,长相也OK,我很满意。”


“……谢谢您的夸奖。”


“你觉得我怎么样?”雷伊的话毫不客气,不顾安迷修震惊的表情继续道,


“我是alpha,从生理上来说,和omega有最好的适配性,而且更能满足你生理期的需要。从心理上来说,发//情期的性激素紊乱,alpha能更好地安抚omega。据我所知,你们也只是处于刚刚确定关系的阶段。感情上不会太深厚。


我的长相比雷狮更优秀,又是罕见的女性alpha。比起这个你连气味都闻不到的人,绝对是更好的选择。


我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


安迷修被劈头盖脸的话语砸蒙了,怎么也想不到冒充对象会遇到亲姐抢亲的戏码,果然一家人都深不可测吗?揽住他肩膀的手在用力收紧,显然忘了自己的力度,安迷修低着头,借着刘海优势去偷偷观察雷狮的表情,和预想中的一样脸臭,和让他有种报复的快意。


“雷伊,我是来交差的,不是让你抢人的。”雷狮冷着脸。


“你这是要和我打感情牌?”雷伊笑了笑,甚至抽空去吩咐一旁吃瓜的服务员点上一瓶好酒,她审视着安迷修,继续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一个优质的小o浪费在你的手里。家里有一个传宗接代的就好了,


我来,岂不是让你更自由自在啊。”


“你要那么吃香,我早该看到自己的侄子满地爬了吧?”


气氛持续剑拔弩张,安迷修在强压里咽下口水,心里的恶魔和天使打着架,一边乐于看雷狮吃瘪的笑话,一边又提醒自己扮演男朋友的义务。左右摇摆里,他轻轻拍了拍雷狮的腿面,在后者转头看向他时给予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雷伊小姐……”安迷修轻咳一声。


两双属于狩猎者的眼神都固定在他的身上。


“第一次见面很感谢您对我的评价。我是个比较古板的人,确认恋爱关系意味着我也选择了余生的伴侣。虽然现在才刚开始交往,您说的没错,但着并不代表着我和雷狮的感情不够深厚。


平日雷狮看起来玩世不恭,随性自由,却始终尊重我的态度。这段感情我是主动方,我也从他的反馈里看到了真诚。


所以,也许您是在开玩笑,但恕我要拒绝您的建议,也祝福你有更优秀的伴侣。


至于您所说的alpha和omega的相性更契合,我个人是不会同意的。也许和我自己的经历有关,一个beta的伴侣会让我感觉更加安全,事情有利弊,既然我做出了选择,就有承担它们的决心。”


“你的意思是,因为雷狮是个beta,所以你选择了他?”雷伊瞥向雷狮,表情玩味。在后者眼神遏制下改变了要脱口而出的话,“对你来说,性别是第一位。”


“啊…当然不是。”安迷修还没从自己临场发挥,半真半假的话语里缓和,手忙脚乱地道出了真心话,“当然先是因为他是雷狮,我当然很庆幸他是beta,但如果不是我想自己也会喜欢他。”


雷伊抿着杯中的红酒,久久不语。安迷修则因为自己吐露的真心低着头快把自己藏起来,完全看不到姐弟间精彩的口语交锋。


你从哪弄来那么单纯的小孩。雷伊瞪着雷狮的表情充满指责,她快要打心眼心疼这个纯情的小O。


他可比我大。雷狮得意地挑起眉头,一副我是谁的表情。


这场聚餐完全就是雷狮一手策划的阴谋,甚至不惜拉下面子请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姐姐配合。


“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雷伊放缓了态度,举起高脚杯,“刚才的话不算作假,如果你有天回心转意,可以来姐姐这里哦。”


在清脆的碰杯声里,安迷修举起酒杯抿饮红酒,高悬的心脏缓缓落回原地,危机解除。


聚餐结束,雷伊踩着高跟悍然坐进在门口等待她的轿车。雷狮负责将他请的临时演员送回家。


“安迷修,没看出来你还有演戏的天赋。”雷狮打着玩笑,“雷伊这次肯定是信了。”


“不用谢。”安迷修恢复了沉默,他被连哄带骗地劝下半瓶红酒,醉醺醺的脑袋就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他盯着雷狮的侧脸,对他疏离的夸奖反感至极。


转念又觉得“多情总被无情扰”,安迷修委屈地窝在副驾驶。


空调的制冷扇呼呼向外送着冷风。安迷修却觉得车厢里无端的燥热,他眨巴着酒精烧热的眼眶,话语也变得大胆,“那你呢?”


“什么?”雷狮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安迷修语气的异样。


“你姐姐相信了。”酒精也迟钝了安迷修的舌头,他努力捋直着,“那你相信吗?”


“你想让我相信什么。”


木头。安迷修不再说话,翻过身面朝车窗,背对着他心烦意乱的源泉。


无言的沉默蒸煮着车厢,安迷修感受到气温还在上升,鼻尖的味道干燥又灼热,让他想起了炎热夏天的谷堆。他在发汗,腺体逐渐滚烫。安迷修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又莫名其妙被引出了发情期。


是因为雷伊简单的触碰吗?分明自己把抑制剂喷满。安迷修努力把自己团成小球,掩耳盗铃得降低存在感。又后知后觉地嘲讽自己,雷狮是个beta,不会被自己的信息素干扰,他的期待倒显得贪婪和可笑。


雷狮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吗?两次发情都在雷狮面前,难道自己从生理和心理都对他产生了情愫而不自知?安迷修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开始为自己还没开始就逝去的爱情做悼词。


如果安迷修这时回头,会看到一双黏在他背后的眼神,那里面杂糅着太多情愫,只是在玩味和猎奇里被淹没了。


“到你家楼下了,安迷修。”


后者一动不动。雷狮弯腰倾斜地凑过去,发现安迷修和上次发情的症状完全相同,沉重的呼吸,迷蒙的眼神,但失去了进攻性。


“安迷修。”雷狮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佯装不知情,拍了拍安迷修的脸蛋,“你发烧了?”


“……”安迷修伸出手抓住雷狮的手腕,刘海滑到两侧让眼睛不再被遮挡,那双绿潭闪着水光,“雷狮,帮帮我。”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吗?安迷修。”冷然的语气亦如beta,丝毫不受影响。


安迷修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力气松了松,随后鼓起勇气断断续续说出口,“我对雷伊说的话,不止是表演。


雷狮,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因为我的beta,能让你感受不到歧视,让你平和?”雷狮玩味地琢磨着,“任何一个beta都能让你得到这些。”


“不,不是因为这样,”因为你不会趁人之危,尊重我。安迷修咽下舌根的唾液,晴天干燥的味道快要满溢,“因为是你,雷狮。不是因为性别,我喜欢你。”


没有听见雷狮的回答,安迷修孤注一掷,决意将自己的感情尽数吐露,就算被拒绝也不留遗憾:


“我知道这样很冒犯,也许会给你带来困扰。明明在工作上我们不断竞争,抢夺资源,闹僵是常态。可我并不讨厌你,也许你很讨厌我吧。


感情是模糊,玄学,不能用逻辑去判别的事物,所以它有超脱一切的不定性。在很久以前,早在你帮我解决发情期,或许更早,你和我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对你暗生情愫……很抱歉。”


安迷修抱着胳膊,指甲掐在手臂就为了维持清醒,想听到一句回答,死刑亦或是无期徒刑,他都接受。


可只有沉默,沉默,蒸煮着他的不安。


安迷修又闻到了那种气息,像温暖的海浪,像海上升起的火焰。他感觉安心,又不免失落沮丧。


“安迷修,你真是个蠢货。”雷狮扳开安迷修近似自残的手掌握紧在手里,深邃的紫眸定定望进绿眸,那是浩瀚宇宙对渺小湖泊的屠戮,


“一、我不是beta,而是engima。”


湿润的绿眸瞳孔缩了又缩,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无疑在告诉安迷修,他错把一位金字塔顶端的狩猎者错当成温驯良善的素食主义。下意识,安迷修想逃,是一种本能里对危险的感知。


“二、我接受,这同时代表着你失去拒绝和反悔的权利。”


他无法逃脱,仅是语言就把他焊在座位上。安迷修恍惚自己站在焚烧着的伊甸园,恶魔低语着蛊惑他去享用禁果。炙热的手掌亲昵地摸过他的脸颊,情人般温柔地抿去他眼角就要滴落的泪珠。


所有看似偶然的巧合都是刻意为之,都是猎人精心设置的陷阱。猎物穿行在森林一再小心,警惕,仍在不知不觉间被引导着前进,踏入泥潭,深陷与此。湿热的呼吸吹拂在两人的皮肤上,瞳眸像遥远的星星模糊,璀璨。


声音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安迷修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他应该反抗,本能却让他臣服,深情让他沉溺。


恶魔发出了命令:


“现在,我要吻你了。”


而他将甘之如饴。



ps:关于E,设计的能力除却普遍可以把A变成O。本文里E更多是能够以绝对清醒的状态去引导其他性别的信息素。

pss:信息素的设定比较特别,火焰会给人一种“我欲升焰,万物俱焚”的感觉,非常适合统治性的E,在雷狮的身上更能淋漓尽致吧。

O是放线菌,其实更多想表现成天气,拥有者的情绪也会使得信息素的气味多变,会有下雨天,会有初晴,也会有晒过棉被的味道。很温暖,很适合安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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